都说“同行是冤家”，这句话却不能用在印度医生身上。在印度，公立医院的医生会给私人诊所的医生介绍患者，私人诊所的医生给公立医院的医生回扣作为报酬，这种看似“互惠互利”的行业传统却是印度医疗腐败和医患关系紧张的导火索。

用钱买患者 回扣成文化

孟买的精神病医生萨斯特不曾想到，自己有一天也会参与这种“互惠互利”的不正当交易。三年前，他自己开了一间诊所。为了能够得到稳定的“客源”以保证诊所的正常运转，在同行的建议下，他向附近综合医院的医生们求助，每介绍一位病人过来，他会给介绍人40%-60%的回扣。如今，将装有现金的信封交到另一位医生手里，已经成为萨斯特日常工作的一部分。

据美国新闻网站Quartz报道，过去几年间，“回扣文化”成为了印度私人医疗机构公开的秘密。一名在孟买知名医院工作的资深医生表示，他曾经同时给过10位同行“红包”，请求他们帮忙介绍病人。每一位来到这家医院的新医生都会被忠告：一定要和同行们搞好关系。

由此，还产生了一个新的职业——医疗中介。他们受雇于不同的医生，将病人辗转其中，获取利益。没有人脉或资源的医生，每月支付一定费用，通过中介介绍来保证自己有足够的病人。也有一些医生更倾向于亲自寻找资源，他们或求助于资深医生介绍病人，或是联系医疗机构帮忙，有些骨科医生甚至会贿赂健身教练或瑜伽老师，希望从对方的学员中获得患者资源。逐渐地，“用钱买患者”似乎成为医生行业的一项准则——如果不付回扣，行医生涯很可能就此结束。

从地下到公开 神圣职业染尘埃

印度一家大型私立医院要求医生每月完成“定额任务”，包括经诊病人及所做手术的数量都有规定。如果医生无法达标，可能遭受开除的惩罚。为了不弄丢饭碗，医生们只能用回扣的方式保证自己的病人数量。这种行为逐渐成为一种堂而皇之的腐败行为。回扣从地下变成公开，医生这个神圣的职业沦为医疗集团捞钱的棋子。

印度西部马哈拉施特拉邦的一家医院就曾在医生队伍中成立了一个“精英小组”，出色完成任务的医生才能进入。该小组成员只要每月收入40名患者住院便可得到10万卢比（约合人民币1万元）的奖励。医生们为了能够进入小组获得奖励，会不惜一切代价托人介绍患者。虽然这家医院已经因医疗腐败被政府关闭，但可见私立医院的不择手段有多么严重。

直到2013年，来自印度西部马哈德市的高级医生巴瓦斯卡（Himmatrao Bawaskar）收到了一张来自某知名诊疗中心的支票，要求他介绍需要做核磁共振的患者。巴瓦斯卡收到后极为震怒，他将这件事披露给了国际著名医学杂志《柳叶刀》（The Lancet）。至此印度医疗腐败现象被曝光，国际医学界一片哗然。

催生过度医疗 医患关系紧张

腐败环境中的清流、孟买的心脏病医生潘达（Ramakant Panda）向媒体披露，他经常会遇到一些病人来咨询血管成形手术。这些病人曾在其他医院被建议做这项手术，潘达估计30%做了血管成形术的患者都并非必需，而是因为他们的主刀医生吃了回扣。

包括过度医疗在内的问题，最终买单的只有患者。据Quartz报道，在印度农村，有的医生甚至会贿赂救护车司机，因此不少病人因为被送到了条件更差的医院而没有获得及时治疗，最终不幸死亡。

一方面，贫富差距加剧了印度医疗资源分配极其不均衡，私立医院和医生的水平良莠不齐；一方面是严重的医疗腐败和催生的过度医疗等问题。这些问题正一点点蚕食患者和医生之间的信任，导致印度的医患关系紧张。所以，在印度，暴力伤医事件不断上演，医生往往生活在恐惧之中。

2017年7月1日是印度的医生节，而就在这一天，印度医学协会（Indian Medical Association）发布了一份特别的调查报告：82.7%接受调查的医生表示因为害怕遭遇暴力，每天都生活在恐惧和压力之中，还有57.7%希望能够在医疗机构内增设安保人员。印度医学协会荣誉主席坦登（RN Tandon）遗憾地说：“印度医生已经不再是高尚和体面的象征了。”

印度的医疗腐败如今已成为世界关注的问题。不管是公立医院还是私立医院，政府和监管机构都应从制度上入手，扭转医疗中腐败的风气，缓解医患之间紧张关系，不然只会造成“医生对患者不负责，患者对医生不信任”的恶性循环。

（环球医学编辑：石 岩）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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