浙江省东阳市人民医院院长应争先称：“建立法人治理结构、实施董事会领导下的院长负责制，如同医院独特的DNA，正是不一样的体制产生了不一样的结果。”在公立医院改革启动之时，东阳市人民医院已在实施法人治理结构改革的道路上走过20年。如同当年安徽省凤阳县小岗村包产到户的尝试，东阳的实践或许能够为下一步改革提供很好的借鉴。

改革红利惠及患者、医院和职工

应争先说，东阳市人民医院在过去的20年间，通过建立和完善法人治理结构，强化独立法人地位，不断深化管理体制和运行机制改革，走上了一条持续发展的快车道。2003年～2012年，该院门急诊人次从34.5万增加到132万，出院人次从1.34万增加到4.93万；占地面积从85亩扩大到156亩，用房面积从6.5万平方米增加到19.5万平方米；净资产余额从2.1亿元增加到7.5亿元。

东阳市人民医院建立法人治理结构，是在当年补偿严重不足条件下的无奈选择。应争先介绍，1990年，医院接受东阳籍旅台著名人士王惕吾先生赠资1000万美元，建成巍山医院和东阳市急救中心。为管好这两所医院，市委、市政府采纳赠资方的建议，借鉴现代企业的管理模式，于1993年9月对医院的管理体制进行了改革。

医院在自我发展能力得到增强的同时，通过优化业务收入结构，控制次均医疗费用，降低医院运行成本，实现了公立医院的公益性回归。2012年，该院业务总收入6.45亿元，这个数字至少比同类医院低20%以上。“低的那部分钱哪去了？就是给老百姓省了，给医保省了。”应争先表示，医院管理者如果无法对医院经济运行实行精细化管理，相互攀比的总是毛收入，客观上就会助推医疗费用上涨，不仅会造成不良社会影响，同时由于收入的含金量不足，可用资金量少，还会给医院自身的健康发展造成压力。

该院还把职工利益和医院绩效捆绑在一起，使员工积极性得以调动。医院于2002年建立了符合人才市场化要求的内部分配制度，在职工工资总额动态调整的基础上，实现了多劳多得、优劳优酬。2012年，该院每个职工年平均业务收入达49.21万元，初步实现了“医院能发展，百姓得实惠，职工有动力”的医改目标。

院长职权既要保障又要规范

“公立医院的活力在于院长职权的保障和规范。”应争先说，政府对公立医院的院长职权并没有明确界定，但一个有趣的现象是，院长常常抱怨权力过小，而主管部门则认为院长权力过大。在东阳市人民医院，董事会领导下的院长负责制对院长的职权给予了明确的界定和规范，院长在规范范围内无障碍行使职权，而非规范行为和越权行为受到限制和监督。

应争先坦言，落实医院独立法人地位的关键在于政府放权。法人治理结构建立以后，医院与卫生行政部门不再是上下级隶属关系，而是监管和被监管的关系。医院资产仍为全民所有，但政府和卫生行政部门不再任命院长、副院长，不再决定医院职工招聘、基本建设、设备采购等日常事项，医院获得了应有的自主决策权。

“董事会领导下的院长负责制革除了班子内部步调不一致的通病，管理团队内部合力增强，齐心协力推进医院改革与发展。”应争先告诉记者，在东阳市人民医院，院长拥有部分“组阁权”，行政班子中的副院长、院长助理由院长提名，确保了院长在管理班子中的核心地位，避免了班子内部可能出现的因为“路线问题”而形成的权力派系，向心力和凝聚力增强。而医院的经营管理权归于院长，班子其他成员的职责是协助院长行使职权，对院长负责，所以工作目标一致，更能形成合力。

医院管理成果得以延续

正是由于体制解决了“人”的问题，医院的管理成果才得到了顺利延续。应争先说，公立医院院长的任期，政府没有明确规定，院长卸任后，一般是离开领导岗位，甚至离开医院。与许多企事业单位一样，由于不同院长的个人思路、好恶不同，许多继任者会不同程度地摒弃前任的管理方式，甚至连医院的功能定位、发展目标等也随领导人的更替而改变，重复投入、朝令夕改的现象经常发生，造成的损失有时是巨大的，甚至是不可挽回的。

在东阳市人民医院，医院管理成果的延续得到了保障。一方面，医院的定位、发展目标等重大问题的决策权在董事会，不受院长更替的影响；低成本、广服务的经营策略等理念也已深入职工人心，不易因某一任院长的更替而改变。另一方面，院长卸任后，不离开领导岗位，也不离开医院，而是进入董事会，担任常务副董事长。这样的制度安排，既可以让卸任院长运用管理经验，实现权力的平稳交接和过渡，还可以运用董事会的决策权，保障管理成果得到顺利延续。

“东阳经验”复制需有制度保障

医改方案中已经明确提出，要推进公立医院管理体制改革，完善医院法人治理结构，落实公立医院独立法人地位。但长期以来，由于政府对公立医院事务“大包大揽”，履行职责中经常“越位、错位”，使医院的法人主体地位“淹没”，加上董事会模式与我国目前公立医院治理结构相差较大，所以改革具有一定难度。因此，公立医院治理结构改革中，需要政府舍得放权，确保对董事会授权的充分性，保持相关政策的稳定性和连续性。

“东阳经验”已经或多或少地被同类医院复制，但那些复制的改革是否可持续呢？“如果没有法人治理结构作为制度保障，那么实施改革的风险就会很大。”应争先坦言。

应争先提出，当前公立医院改革路径的选择，应在保持公立医院主导地位的前提下在医院之间引入竞争机制，而引入竞争机制的前提条件正是赋予医院独立的法人地位。这就意味着，政府和医院的管理权限要有明确界限，医院对自己的运营剩余在一定规则下有自主支配权，院长在一定规则下有独立自主分配权，政府对公立医院经济运行承担有限的责任。政府资金大部分用于补需方，少部分钱用于对公立医院的基础补助，其目的是通过财政资金的补助，形成有利于医院间竞争的环境。